表演是一種領導力

領導力學者劉瀾教授有一本非主流的小書，叫《思想的郊區》。書中提到：在領導力大師馬奇偏愛的堂吉訶德身上，我們可以看到廣義的領導力和廣義并且高級的表演。堂吉訶德是位鄉間紳士，他本來的名字也不是堂吉訶德，但他為自己帶上了全套的騎士面具，為自己構建了一個身份，開始了自己的人生表演。

馬奇說，領導者可以向堂吉訶德學習如何偉大地行動，根據身份而非結果去行動。堂吉訶德不關心結果，他關心的是成為一個嚴格意義上的騎士。在某種意義上，這部小說最重要的句子是“我知道我是誰”——哪怕這個“誰”是他表演出來的一個角色——但他可以據此采取行動。

雖然堂吉訶德被世人視為與風車作戰的瘋子，但天才和瘋子之間并沒有明顯的界限。他知道“真正的自我”是一種幻覺，自我是可以自己創造出來的，他于是投身于身份的表演之中，享受這個過程。

一個好的領導者何嘗不是如此。

電影《國王的演講》中，那個有著心魔的約克郡公爵，因口吃無法在公眾面前發表演講，令他在大型儀式上丟丑。他知道，在“自我”和“國王”這兩個角色之間，存在著巨大的鴻溝。而填補鴻溝的方式必須是表演——這里所說的表演并非偽飾，而是穿上那套戲服，并最終人戲合一。最終，他打開心扉，學會信任，克服了口吃的障礙，向全國民眾發表英國向德國的宣戰演講，完成了歷史上最著名的“圣誕演講”。

如果你知道比爾•蓋茨、沃倫•巴菲特、斯皮爾伯格、甘地其實都是性情內向的人，你就能理解，為什么優秀的領導者都是好的表演藝術家。他們遵從內心，同時又很好地扮演著角色需要的戲份。

一個有趣的研究顯示，以口才謀生的人（比如主持人、相聲演員、演說家）中，內向者的比例反而很高。對他們來說，說話是一項能夠很好地駕馭的工作，換句話說，也是一種很精湛的表演藝術。

表演和表演是不同的

《領導者角色表演的范式分析》一文作者秦德君，將領導者的表演分為本色表演和非本色表演兩種。

尼采說，偉大的人是自己理性形象的扮演者。羅斯福，丘吉爾，戴高樂，赫魯曉夫等，是公共舞臺上本色表演的范本。還有一種情形是，領導者進行的是不那么本色的角色扮演。在通常情況下，一位強勢領袖的身后就有一位“模擬扮演”的追隨者。

俄羅斯前總統德米特里·梅德韋杰夫，曾被公認是普京的“影子”。這不僅表現為，普京身旁總有形影不離的他，更在于他的所言所行，包括衣著穿戴，都有濃郁的“普京味”。他喜歡像普京那樣，穿黑色高領絨線衫，外面套夾克。也像普京那樣喜歡高山滑雪和喝綠茶。

2008年，到俄羅斯工作訪問的埃及總統穆巴拉克曾對普京開玩笑說，梅德韋杰夫與你沒什么區別，甚至連長相都差不多。在后期，梅德韋杰夫才意識到自己“表演”的個性化問題，與外界互動的方式產生了微妙變化，輿論評價“他越來越像他自己了”。

哲學家詹姆斯·伯恩斯認為，權力者與領導者的區別在于，前者依仗更多的技巧和權術，他們常常帶著惡性的假面。如電視劇《人民的名義》里展現的，幾乎所有的貪官都有高超的假面表演能力。在該劇中，從趙德漢到丁義珍，從祁同偉到高育民，再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趙立春，無一不是高級的表演者，在政治與權力的漩渦中展示著高超的假面表演能力。

真正的表演藝術家都需要長期的表演修煉，貪官卻可以在短期內，把“偉大的假好人”玩得天衣無縫。他們努力創造一種形象，為完美，自然，扎根于現實的新人物，這是一種十分令人警策的人格現象。

秦德君還將領導者的表演分為清晰表演和模糊表演。清晰表演表達的是領導角色十分確定的行為模式，盡管偶爾有不同風格切入，但只是同一主線下的錯落有致。

美國前總統小布什就是清晰表演行為模式的典型。他幾乎所有的職業行為都是確定的，而非游離的，甚至他的“牛仔形象”和話語風格都是確定，簡單而直白的。相比之下，特朗普的表演藝術可謂“模糊”。人們很難準確預測他將對一個事件做出什么反應，因而他的反應常常讓人有“大掉眼鏡”之感。

有些領導者刻意掩藏個性和棱角，使得外界根本無法對其行為作出精準的預測和把握。在這個意義上，表演使得領導者獲得了一種特殊的權力形式。

你的領導是哪種表演？

吳曉波在《騰訊傳》里這樣描述馬化騰和他的高管團隊：“缺乏戲劇性人格，沒有表演的欲望，卻能夠以最堅毅和冷靜的風格帶領公司走得更遠，他們是現實主義者，不太相信所謂的奇跡。”從這個意義上，馬化騰是沉靜領導的代表。但沒有表演欲望的表演，正是前面提到的“本色表演”，并不意味著他沒有進入領導者的角色狀態里。

暢銷書作家吉姆·柯林斯《從優秀到卓越》寫道：“這個世界充斥著眾多的管理怪才、精明過頭的戰略家、裝腔作勢的未來學家、恐懼傳播者、蠱惑人心的權威和其他各色人等，能看到一個公司只依靠一個簡單的理念，并運用想象力和卓越的能力支配運用這個理念而獲得成功，真是讓人耳目一新，為之叫好”，說的就是這類領導者。

當然還有馬云這樣，讓表演充滿戲劇性的領導者，所有這些角色都豐富著舞臺，生旦凈末丑，讓此起彼伏的劇目上演。

你的領導是哪種表演？

來源：中歐商業評論（ID：ceibs-cbr）。